金家已经乱作一团。

金炳山手里捏着无绳电话,烦躁不堪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。身后的沙发上,他的妻子杨芹哭得双眼通红,几个女同事搀扶着几乎瘫软的她,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毫无用处的宽慰话。

金炳山看看墙上的挂钟,已经快晚上10点了。他低下头啪啪啪地按动着电话。随着他的动作,杨芹也停止了哭泣,勉强挺起身子,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公手里的电话。

电话接通了,金炳山和对方说了几句之后,就挂断了电话。他回过身,不敢正视妻子的眼睛,摇了摇头。

杨芹重新瘫倒在沙发上,一声近乎母兽受伤般的悲号在她的喉咙里尖锐地响起,到了嗓子眼,又硬生生地憋住,霎时憋得满脸通红。金炳山忙走过去,在妻子背后用力敲打着,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,杨芹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。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,她猛地一把推开了金炳山。

“我不管,金炳山,你把孩子给我找回来!”杨芹头发纷乱,瘦得像鸡爪似的手指指着金炳山,“就为了那个什么狗屁客户,你连孩子都不管了,你算什么父亲!”她抓起一个靠垫用力丢过去。靠垫在金炳山身上弹了一下之后落在地上,金炳山看着平日里贤淑端庄的副教授妻子此刻如同一个泼妇一般,心里又酸又苦。他环视了一下客厅,大声喊道:“小陈呢?”

司机小陈从厨房里钻出来,边抹着嘴边的方便面汤,边说:“金总,我在这里。”

“寻人启事还有么?”

“还有几张。”

“走,出去复印100张,跟我去贴。”

回来的时候,已经是凌晨2点了。金炳山悄悄地打开房门,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亮着灯。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,轻轻推开门,一脸泪痕的妻子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,手里还紧紧抓着女儿的衣服。

金炳山的心里一阵酸楚。他小心地带上门,回到客厅里发了一阵呆,就和衣躺在了沙发上。

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之后,金炳山又起来了,打算把剩下的寻人启事找个远点的地方贴上。他边揉着眼睛边推开房门,却发现门外有什么东西挡着,他用力一推,房门开了,一个大纸箱摆在门口。

金炳山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撕掉纸箱上的胶带,掀开纸箱,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
金巧一丝不挂,伤痕累累地蜷缩在纸箱里。

邰伟和队里的同事们在院子里拉响警笛,准备出警的时候,看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赵永贵。他忙摇下车窗,问了一句:“老赵,去哪?”

“鹤岗。”老赵没有多说,很快加大油门开出了公安局的院子。

看着老赵踌躇满志的样子,大概他那个案子有了线索吧。邰伟想想那个棘手的医院杀人案,再想想出警的目的地,无精打采地挥挥手:“出发。”

又是J大校区。这该死的学校不知道怎么了,三个多月的时间,死了两个学生,一个职工家属。据说这次是一个老师的小孩被杀了。

飞驰的警车很快就接近了J大校区,远远望去,高楼林立,很有些现代化高校的气派。只是在邰伟眼里,这座安静祥和的象牙塔,此刻却好像被一团浓重的阴霾笼罩一样。尽管是阳光普照的早晨,邰伟还是感到了那团阴霾散发的阵阵阴冷。

邰伟知道,由于职业的关系,很多同事都在身上带着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。平日里,他也没少嘲笑这些迷信的同事。可是此刻,他坐在驶向J大的警车上,却感到莫名的心慌,很想用手去触摸到什么以求心安。

警车驶进了J大家属区,派出所的干警正在小区门口等候他们。其实用不着指引,其中一栋楼前已经挤满了人。

邰伟摸摸腰里的手枪,打起精神,响亮地喊了一声:“好了,干活!”

晚饭的时候,哲学系副教授杨芹的女儿被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校园。噩耗传来,食堂里似乎都比往日安静了许多。

“听说那女孩才7岁,妈的,太狠了。”邹团结摇摇头。

杜宇正想开口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他推推方木,“你看。”

邓琳玥端着托盘在四下里张望,寻找着空座。

“走,团结,我们先撤。”杜宇手忙脚乱地端起盘子,“我们一走,你就赶紧招呼她啊。”

“你神经病啊,坐下吃饭。”方木的脸有点红。

“靠,不会吧。”杜宇的动作忽然停下来。

方木回头一看,邓琳玥已经找到了空位,对面坐着刘建军,两个人正交谈着,看得出不是初次认识。

“你小子,下手晚了吧。”杜宇悻悻地缩回了脖子。

“有一种人,千方百计帮助别人追求女孩子,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,是他自己想追求人家。”方木翻着白眼说。

邹团结嘴里含着饭,闷声闷气地笑起来。

“变态!”杜宇的脸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