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青想到了父母,不知道父母现在干什么,父母总是在天黑以前吃完饭,然后到门口坐一阵子,然后回家睡觉,每天晚上,电灯泡亮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,为了节省电费。姐夫的伤好了吗?医疗费够不够?摸摸身上的一万块钱,是不是明天就打回家去?

电话响了,常青迷迷糊糊的醒来。

“你在哪里?常青。”是雪姨的电话。

“我在市里边。”

“你来厂里一下。”雪姨说。

常青不敢怠慢,洗漱完毕,匆匆下楼,把房卡交到吧台。在街上打了一个出租,直奔樱桃红饮料厂。

一上楼,就听见老罗在咆哮:“我这边一直在找朋友托关系和他们协商,准备制定还款计划。你怎么到处乱捅,黑玫的黄总很生气,强烈要求强制执行,那时候咱们丢人丢大了,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?”

“老罗,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,但是这一段时间,黑玫集团哪一方面让步了,他们步步紧逼,琪雅都那样了,我们和他们协商什么,还有什么好协商的?我不能让他们把我也逼死。”是雪姨的声音。

“好好,弟妹,老苏不在了,我们一手打下的江山,现在你看看厂里还有谁?都跑了。有的直接就跑到黑玫集团干去了。黑玫不光和我们打官司要钱,现在把我们的技术人员、销售人员都挖走了。还有谁在这里撑着,不就是我罗大有吗?我不就是感念老苏以前对我不薄,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,想重新把厂子保住,早日恢复生产?”老罗说道。

“按目前的发展趋势,重新开工生产就没有可能。”

“好,弟妹,既然你不相信我,我走就是了。你是相信那个毛孩子吗?笑话。”老罗说道。

常青推门进去。老罗看见常青,刚才的震怒变成了不屑。说道:“常青,你把账本放哪里去了?”

“我不是会计,我怎么知道账本在哪里?”常青说。

“见鬼了,见鬼了。这他妈的厂子里啥都成精了,账本会飞?屎壳郎爬到桌面上想成人哩?也不尿一泡照照你那熊样?”老罗叫到。

“罗总,你啥意思?”再笨,常青也听出了老罗在指桑骂槐。

“你算啥东西,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。”老罗说道。

常青气的脸色发青,拳头攥紧。若不是在厂里,常青会一拳头把这个干瘪的家伙揍趴下。

“老罗,你几十的人了,会说话吗?”雪姨生气的说道。

“我不会说话,听听人家会说话的怎么说。老苏尸骨未寒,婆娘就搭上了一个小白脸,厂子不管不顾,跑到乡下风流快活去了。”

“你,你······”雪姨指着老罗,气的浑身发抖。

“我怎么啦?我就这样了,厂里的事你们看着处理吧。”老罗说完,“砰”地关上门走了。

雪姨浑身颤抖,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。

常青站在旁边,没有劝说。这个苦命的女人,在一连串的打击面前,仍坚强的抗争着,刚才老罗的几句话真的刺伤了她的心,这就是几个月前还嫂子长嫂子短,鞍前马后卑躬屈膝的老罗吗?这就是每次酒桌上指天发誓永远效忠的罗总吗?这就是在葬礼上悲天跄地要和苏伟共赴黄泉的罗大有吗?

哭了一阵,常青递过去了一张纸巾。

“雪姨,不要哭了,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”

“常青,你坐下,厂里的情况你都看到来了,我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。”

“雪姨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咱们出去吧。”常青说。

梅雪不解的看着常青。但还是站了起来,往卫生间里洗了脸。说道:‘走吧。’

出来厂子,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。

“到哪里?”

“往前走。”常青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