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天虽不讨人喜欢,但却不是个磨磨蹭蹭的人物,荀玉卿同他打了一架之后,二人便分道扬镳了,

小毛驴叫荀玉卿牵着时,还有些不肯走动,非得荀玉卿隔空甩个鞭响才知道害怕。荀玉卿遇见仇天,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,倒不如说,但凡与辛夷相关的一切事情,他心里都觉得不舒服的很。

不过天色已有些不早了,连夜要是出了城,也未必能找到好地方住,他虽然觉得这当会儿见着仇天真是倒了大霉,但怎么也是不肯为了仇天委屈自己的,暗道大不了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

这般一思量,便干脆寻了个小酒馆住下。

荀玉卿身边的钱不少,而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能用钱解决,尤其是一个又舒服又轻松的环境。小酒馆虽然不大,但却很安静,被褥虽然有些发旧,但很松软,也很干净,也许是因为客人不多的原因,老板与店小二也显得格外热情跟和气。

在这间小酒馆住了三日,荀玉卿的酒量见长,这一日他托店小二到外头买了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,老板娘又给他热了一壶好酒,他便举着托盘往楼上走了。

老板娘眼巴巴的瞧着他,盼他坐在大堂里吃,因为荀玉卿上一次坐在大堂里吃饭的时候,小酒馆少见的生意兴隆了起来,可自打那之后,荀玉卿就再也不在大堂里吃饭了。

在这个世上,人人都有苦处,荀玉卿尽管很能理解老板娘的心情,却更想好好照顾自己的心情,因此干脆当没瞧见。

热酒喝过了三杯,糖炒栗子也剥了一整盘,荀玉卿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极沉重的脚步声,一个是丰腴腻脂的老板娘,她的脚步已是十分沉了,另一个却要比她还重些,若非是个极魁梧的彪形大汉,定然也是个胖子。

荀玉卿把玩着酒杯,若有所思的旁听着,他这会儿反正没什么事,忽然好奇起了要是打开门,外头是不是两个圆滚滚的球在走廊上挪步。

但这点儿好奇,还不至于叫他打开房门去看。

没过多久,脚步声便越来越近,荀玉卿抛了一颗糖炒栗子进嘴,正嚼着,忽听见外头一个极清润的男音响起:“麻烦快些烧桶热水上来,劳烦老板娘了。”这样的一把声音,实在是很难叫人想象是个魁梧的彪形大汉,又或者说是个胖子。

他的声音叫荀玉卿想起的,是谦和如玉的君子。

最重要的是,这个声音实在是有点儿耳熟,荀玉卿总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见过。这时他的好奇心,已经足够叫他打开房门了,因此荀玉卿立刻站起身来开了门,

他刚探出头去,那边正好开了房门,老板娘见着荀玉卿出门来,急忙问道:“哎呀,荀公子,您要点什么?”

“咦!”荀玉卿一呆,急忙走出门来,只见那人背上面容苍白的正是柴小木,不由得呆然,“柴小木?”

柴小木此刻已是十分虚弱,眼睛半睁着,一脸病容,他刚听见声音,便抓紧了身下人的衣裳,气若游丝道:“大哥哥……”这才去追寻荀玉卿的身影,他的力气虽不大,但已足够明显了,那人也很快停了下来,回首一瞧。

更巧,这人正是秦雁!

“恩公?”秦雁也很是吃惊,他单臂背着柴小木,额上有汗,面露疲色,显然赶了很长的一段路。

“快进去吧。”荀玉卿这才明白何以这脚步声如此沉重,并非是本人身形魁梧,而是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,怎么可能不沉。他将老板娘打发去烧水了,自己则回房去取了酒跟栗子,然后进了秦雁与柴小木的屋子。

等荀玉卿进去的时候,柴小木正躺在床上,已经神志不清了。秦雁坐在床边,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几个药瓶,他将柴小木的上衣脱了,露出极年轻却又伤痕累累的身体。药布被剪开来,露出柴小木的腹部一道巨大伤口,若再深一些,就能直接打开他的腹腔,让他的五脏六腑流一地。

这么重的伤,就算是在小说里也极少见,荀玉卿模模糊糊记得,这是柴小木与秦雁成了朋友之后,追查仇家时叫一个神秘人打成重伤。之后的情节,应当是秦雁去找他的朋友陆慈郎,江湖上有名的“鬼医”,托他救治柴小木。

荀玉卿虽瞧那伤口瞧得惊心动魄,但想着总是有惊无险,便又微微定下心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