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日姜驷的名帖交到季逸峰手中,姜照请他模仿笔迹,伪造密信。

若没有季逸峰出手,压制长房绝对不会这样简单。季逸峰甚至能按着她描述的样子把姜驷的私章画在信上,看起来和印上的一模一样。

他多年沉浸于临摹之道,揣摩运笔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,有时临出一幅前人画作出来,连题跋都仿得分毫不差,几可骗过画院最资深的鉴定师傅。这份功力若是用在伪造名画上头,他现在早赚得盆满钵满了。

只是他从来不做亏心之事。

“师兄,是我亏欠你。”姜照道。

虽为对付恶人,可于一名画师来说,把画技用在这上头却是极其违背人格的。

季逸峰道:“师有事,弟子服其劳,这不是你欠我,是我为报师恩做分内的事。你别觉得过意不去,我只怕做得不够。”

他越是这样说,姜照越觉有些事无法弥补。

不单是伪造,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想的陈年往事。

“叱!”她一夹马腹,催马而行。

季逸峰追在后头,两匹马一前一后小跑了好久,远远看见姜骅驻马在前头等他们。见着姜骅,季逸峰脱口叫住姜照,“师妹且慢,我有话……”

姜照勒马。

季逸峰却控马技术不佳,明明是他落后,却一时没刹住,直跑到前头好几丈远才停住,姜照笑着策马到他跟前,他有些窘迫,脸色微红。

姜照道:“不好意思什么?我从小骑马野惯了,你别笑话我没淑女样子就好。”

季逸峰的脸红却不只为骑马,或者说,根本不为骑马。他想开口,却有些吞吐,沉默了一瞬间,后面跟着的随从眼看要追上来了,他才匆匆说出来。

声音很低,眼睛看向旷野,不与姜照对视,“师妹,我听说唐国公府强行求亲……你的难处是否为此?密信的事于此有关么?这话原不该我说,不过师傅拒亲的举动我十分支持赞成。京都离家千里万里,朱家又是煊赫高门,师妹若真进去,恐怕会受委屈。”

他脸上红色越来越浓。姜照心下微微一叹。

他说得含蓄,她又岂不明白未尽之意。他一个不知情的外人,能把风闻的朱家求亲和密信联系上,难为他了。“师兄,多谢你心意。”

“谢什么……”季逸峰随口应着,却不知她所说的心意所指为何。是感谢他提醒,还是……?姜照神色一片坦荡,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。

随从追上来,“姑娘,季公子,老爷在前头等呢!”

姜照放马向前,带上人跑走。春来旷野如碧,她一身红衣鲜明而热烈,季逸峰注视片刻,暗暗叹口气。

几个人直向着汙水河边去。乐康城边有汙水直通长江,四季景色各有妙处,城里人散心总爱往河边走,水浅的地方有家富户搭了一个江心亭,曲折木栈桥蜿蜒到河中央的亭子里去,是观景的好地方。

只是几人到了的时候,远远的瞧着,亭子里已经有人在了。

朱仲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