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七老太太,和侍郎府侯府本不是一房,乃是旁支庶房留下来的一位老妇人,因为同族这一辈留存的老人不多了,她家又在乐康城里,所以和这边走动比较勤快。年节的时候大家一起回乡祭祖,平日没事过来和老妯娌聊聊天,晚辈的姜骅等人见了她,也要尊称一声七婶娘。

然而旁支就是旁支,从祖上老早开始就分出去单过的小门户,家资到底不比嫡房丰厚,这些年支撑着体面也全靠着嫡房帮衬。说是长辈,实际这老太太在程氏面前根本没什么底气,见了熙哥儿还要笑脸奉承巴结的,哪次登门不是提前打个招呼约好了,得了准许才能进来?

现在却大喇喇闯进,拦都拦不住,还是深更半夜大晚上的,有这么当长辈的么?泥人都有脾气,程氏再娴淑温良也不会笑脸相迎。

“七婶娘,无事不登三宝殿,您带着北宅的奴才闯进来到底所为何事?近来我们两边的关系可不大好,您莫非是摆着长辈的架子,做和事佬来了?”

这话说得更直接,七老太太很有些尴尬。

“呵呵老三媳妇,你还没睡呢?来得是有点晚了,真不好意思,但的确是有急事,还请你看在咱们亲戚情分上体谅着些,呵呵。”

程氏只看李嬷嬷。这老妇是北宅贺氏身边的体己人,突然闯门,绝无好事。闯哪里不好偏偏闯到红芍轩来,除非她早知道这里有古怪!

李嬷嬷低头不语,程氏沉着脸问,“什么急事值得七婶娘这样失分寸,大太太安排您来的么?北宅出事了?”

七老太太赔笑,“你婆婆呢?我找她当面说,老三媳妇咱们进内院吧?”

“我婆婆早歇下了。七婶娘有事和我直说,若真是急事我现在就处理,若不是,待我明日一早再禀报她老人家。老太太近来让北宅气得身体不适,府里奴才们都不敢拿鸡毛蒜皮的事去烦她,您是妯娌,想必更能体谅。”

七老太太更尴尬,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不言不语只会笑的程氏竟这么厉害,骂人都不带脏字。她偷眼去瞟旁边的李嬷嬷,李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接她的示意。七老太太不由暗暗叫苦,要不是为着给儿子谋前程,姜驷答应了这次返京就带上她儿子,她才不来平白得罪侯府呢!经此一事,再想登侯府的门恐怕是很难了。

“那个……呵呵,老三媳妇你别生气,是你们大哥病了,病得特别严重,被人直接从河堤上抬回来的,他有话想说给你们老太太和老爷听,这不,就央我来请你们过去一趟。”

程氏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再没别的话,不说行,也不说不行。

七老太太继续赔笑:“其实我本也不想来,大晚上的吵你们安歇多失礼。但是我恰好过去串门,正让我赶上了,看他病成那个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……要我说啊,你们两下有什么误会我不清楚,可是咱们同族同枝总要和睦相处不是?有误会只管摊开了说,我舍着老脸给你们说和说和,大家散了火气重新走动岂不是好。”

“我们什么‘误会’,七婶娘真不知道?”

“呵呵,不太清楚,但你们是同枝……”

程氏缓缓道:“劝婶娘一句话,以后不清楚的事您最好别掺合。灵芝,送客。”

这……

七老太太愕然,敢情她厚着脸皮磨半日嘴皮子压根没顶用?这逐客令下得真是……难道说,嫡支两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能碰的地步,她一头撞进来是给自己找麻烦?可若就这么被赶走,儿子的前程可怎么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