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敬茶礼呀,她是妾室,只有给你娘敬茶的份,还敬不到我跟前来。给我倒茶就是倒茶而已,小辈见长辈的礼。”老夫人当即否定了姜照的话,可神色有些犹疑。

姜照道:“即便不是正式的敬茶礼,可一个妾室能在进府的次日到您跟前献茶,也不是一般妾室能有的待遇。她是您的外甥女,这层关系抹不掉,您接了这只杯子喝了她的茶,不管有意还是无意,无形中都抬举了她的身份,也抬举了她的心。”

也抬举了她的心。老夫人默默念叨两遍这句话,无奈一笑,“是。这些年我虽然有意压着她,可到底,还是给了她太多方便,是我糊涂了。”

“不是您糊涂,是她自己糊涂了,起了不该起的念头。”姜照问,“您为什么要压着她?”

老夫人道:“熙哥儿他娘没进府那几年,她帮我理家,身份不尴不尬的,传出去徒惹人笑话,所以我压着她不让她出头,是为咱们府里的名声。”

姜照却觉得这理由牵强,颇为敷衍。

祖母出自何家,何家自上一辈老太爷开始就是出了名的不拘礼法,养出来的子子孙孙也都对世俗规矩不甚看重,小妾当家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笑话,依祖母的性子却未必真放在心上,扶正小妾也极有可能。杨姨娘又是她甥女,为什么后来没被扶正,反而让程氏进门了呢?

祖母一定有事瞒着,姜照非常笃定。

老夫人却将话题转到了别处,不再提此事,转而提起北宅侍郎府。姜照便也没再多问,顺着话头道:“那边兴不起风浪,毕竟现在这情况,姜驷不敢真拿咱们如何。现在关键的是咱们自家,祖母,底下的男女仆婢得仔细梳理一番了,若以后还像今夜这么不好用,咱们会吃大亏的。”

“你说得对。”老夫人深以为然,“你有什么想法么?”

姜照眼睛微亮:“祖母,这件事全权交给我,如何?”

——

被侯府扔到侍郎府大门口的二十多号奴才,成为侍郎府改换门楣以来最有特色的风景。幸亏是在半夜里,不然一定要引起半城人围观。门房上的人手脚很利索,片刻就把一群哼哼叫唤的伤员抬进府里,砰一声关了门扉。

可还是被追着大车看热闹的醉汉,以及巡夜的更夫和官差看到了,第二天,姜家两府杠梁子的流言就开始在乐康城里传开。

那是后话,这个夜里,对有些人来说注定很长。

姜驷瞪着贺氏吹胡子,脸色变了又变,简直恨不得把贺氏活吃了。屋里伺候的早就见机躲了出去,没人在跟前看着,贺氏被姜驷盯得熬不住,最终从椅子上滑下来,屈膝跪倒在地。

“老爷息怒!我……我没想到会是这样,翠钿那贱婢和我陪房的外甥私定终身,两人火热着,她什么事都听我的,这几年也没少接我的银子,这事本来是万无一失的,谁知道……”

“谁知道谁知道!你就会说谁知道!既然不知道谁知道,你怎么不在事前把这些谁知道都想清楚弄明白!一把年纪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,还有脸跟我说谁知道?老爷我还想问谁知道呢,我要你何用!”

贺氏被一堆的“谁知道”弄得晕头转向,根本不知丈夫在说什么,只听清了最后一句,要你何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