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姜照意外的是,北宅的奴才被打成那样抬回去,一连三天过去了,姜驷和贺氏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。没有过来反击,也没有讨好说和。

事出反常必为妖,她才不信北宅会平白咽下这口气。

“管他们出什么幺蛾子,先把自家清理干净。”老夫人这样说。

姜照深以为然。

自从拿程氏的陪房王妈妈开了刀,程氏和祖母接下来都没有反对的意思,底下奴才们立刻知道她这次是来真的,再也没人敢怠慢。让查账,先还拖着看风向,这下子全都着急紧张起来,把各处林林总总的账目全都清了个彻底。

自然有账目不清妄图蒙混的,欺负她人小看不懂账,胡乱做些假的出来。姜照自己是不大懂,可杜嬷嬷是个门清的,当年跟着先夫人就曾理过侯府的账,这些年为了教养姜照才退下来的。有这么一个精细人在,什么假账都瞒不过她的眼睛。

“自己出来解释,解释不清的立刻卷包裹走人。”到了三天头上,姜照把内宅大小管事全都聚集在一起,凡是稍微有个职位的都叫了过来,密密站了半院子。

她让丫鬟把有问题的账本往地上一扔,冷着脸发话。

账本足有十多个,涉及银钱的,物件的,人事的,有流水账也有盈亏账,册面上写着出处,管事们就挨挨挤挤往前凑,伸着脑袋看有没有自己那处的。

夷则上前喝道:“挤什么,还有没有规矩了?一排一排上来看,不认字的问旁边的人,看完站到后头去,站整齐了!”

场面稍微控制住,但颇有一些人不服。她们是管事,夷则不过是个丫头,被夷则骂了就觉得没脸,可姜照坐在上头,有王妈妈前车之鉴,一时倒也没人敢吭声。

姜照将众人脸色都看在眼里,缓缓道:“我知道你们不服我,一则我年轻,二则我是姑娘家,你们觉得我早晚要嫁人离府,管不了多久。等我走了,或者哪天被哪个有体面的在老太太跟前嚼舌头,挑唆老太太撤了我的管家权,你们还能照旧恢复惯例。”

有人就赔笑,“哪能呢?姑娘管得好,我们都听姑娘的,心服口服。”

姜照道:“我不管你们服不服。总之我在这位子上一日,就要管你们一日,谁想把我弄走,我走之前一定先弄走她,不信你们就试试。你们之中有程家来的,有何家来的,有颇有体面我也要叫声妈妈嫂子的,今日我的话撂在这里,凭你是谁,只要犯了错,只有认错改正一条路,想蒙混的、想和我对着干的只管去做,看你最后能得个什么下场。”

素面生威,一席话说的底下不少人提了心。

姜照却还没说完:“当然我知道各位的辛苦和难处,不过这段日子我要帮祖母和太太整顿家宅、重立规矩,就请各位跟我一起辛苦几天,待事毕,办事勤勉的我都看在眼里,当会体恤。”

之后微微扬脸,夷则便上前说:“好了,请各位上来报账吧。账本被丢在地上的,想想方才姑娘说过的话。”

满院寂静。

过了片刻,有人挨挨蹭蹭上前,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册子,小心翼翼开口解释。

姜照认识她是厨房管器皿的,听了几句直接打断:“废话不用说,你只告诉我册上四只御窑细瓷杯怎么成了柜里的普通杯子,还有其他圈红的地方,大小几十处,告诉我东西都去了哪。”

那人跪下赔笑解释:“有些陈年的物件,怕是盘点时看错了?等我回去细查,再理一边账册交给姑娘。”

“我没那闲工夫等你再理。管着东西的是你,你却百般理不清,我们家白养着你作甚?”姜照挥挥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