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家伙?

乐康城虽然称不上物阜民丰,但大体上还算太平的,而且因为没有那么多豪门大户,街面上横行的纨绔子弟也就少了,像当街强抢民女啊,无故欺凌弱小啊这种事,基本不怎么发生。

那么突然跑到茶楼里来强行包场,又要挑事的这些人,是谁家的,什么来头?

姜照和夷则对视一眼,姜照依然悠闲坐着,静观其变,夷则却上前两步挡在了姜照身前。虽然门还关着,还有蒋家师徒在外,可她下意识就做出了保护主子的举动。

看得姜照微微一笑。

而门外,蒋三郎师徒两个已经动上手了。

“你们才是狗,一群狗,一群废物!”徒弟早就恨得牙痒痒,一见蒋三郎起了头,立刻冲上去抢在前头,一边骂一边狠狠揍人。

而蒋三郎寸步不离守在门口,铁塔似的,只是把徒弟漏掉的人踹翻在地,让他们不得靠近门口。

乒乒乓乓一阵乱响。

哎呦惨叫声不绝于耳。

屋里姜照半杯茶还没喝完,外头的打斗已经结束了。蒋三郎师徒身手自不必说,对上朱富吴长明那样的是没有胜算,但收拾几个莽汉混混那是绰绰有余,眨眼间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站着了,而先前那些叫嚣挑事的莽汉,全都横七竖八躺在了地上。

其他雅间里的客人纷纷探头出来,见此情景,有的砰一声重新关了门,有的小心翼翼继续窥看。人人都很解气,对强行包场的家伙被揍幸灾乐祸。

“都给我滚!也不看看是谁在这里,混闹混嚷的,若是惊着我家主人我把你们全都扭送官衙挨板子去!”蒋三郎一声暴喝,将离得最近的莽汉用力一踢,踢飞在半空,重重砸在一丈外的地上。

金扳指此时也躺倒了,挨的拳头最重,捂着肚子只管哼哼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。

“蒋师傅,问一问他们是什么来头。”姜照隔门吩咐。

“是。”

蒋三郎上前两步,随手拎起一个莽汉喝问,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哪家的刁奴,还是街面上的地痞?说!”

那家伙早被打怕吓傻了,哆哆嗦嗦被拎着,结巴说:“好、好汉饶命,我们是……是……”

“快说!”蒋三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。

“是是是!我说我说!我们是城南祝老大手下的,跟着赵爷出来做事,我们不是有意冒犯您的神威啊!饶命!好汉饶命!”

城南祝老大?蒋三郎略作回想,想起城南那边是有这么一号人物,乃是屠户,底下带着一帮混混,有一块地盘。他是开武馆的,对城里三教九流比一般人熟悉些。

但赵爷又是什么东西?却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草莽,莫非是大户人家的?看这强制包场的做派倒是像大户,可乐康城似乎没有做派嚣张的赵姓大户呀。

“你的赵爷是谁?他?”蒋三郎指了指那个金扳指。

“不不,他是赵爷手下的,赵爷在……”不敢直说了,眼神却往楼下方向瞟。

蒋三郎会意,一把将这家伙扔出去,结束了问话。

“你家所谓的‘赵爷’呢?”再抓起那金扳指审问,贼眉鼠眼的家伙却是疼得吭哧吭哧的,说不出利索话来。蒋三郎一打眼色,他的徒弟一溜烟跑下楼去了。不一会,楼下又是一阵嘈杂,听起来像是茶楼门口附近,然后踢踢踏踏的声音伴着咒骂,徒弟拎了一个脑满肠肥的华服青年人走上楼来,甩手一扔,那人就被扔到了蒋三郎脚下。

“哎呀二爷!”吭哧的金扳指突然尖叫起来,“二爷您怎么不跑呢,这里危险,跟着您的人都死哪去了!”

原来他不是不能说话,是装模作样。

蒋三郎兜头给了他一巴掌,用力颇大,一掌把他打晕,省得聒噪。

“你姓赵?城里哪家的?”开始盯问这所谓的“二爷”。

楼下传来扯着嗓子的嚎叫,“有话好说啊,好汉们,别伤着我家二爷,我们是京城来的——”

蒋三郎的徒弟说:“是这家伙的奴才叫唤呢。底下有咱们的护院守着,他们上不来。”

蒋三郎冷笑:“又是京城里来的,怪道这么嚣张。”因有了朱仲书一节,他对京城之人甚无好感。

未待说话,雅间的门突然从内打开,夷则传话:“姑娘让把人带进来问话。”

“是。”撂下金扳指,蒋三郎拎起那“二爷”扔进了屋子,自己也跟了进来。姜照依旧在椅上好整以暇地坐着,乌眸轻抬,看了地上的肥胖青年一眼。

“你姓赵?”开口问话,声音清丽。

肥胖青年趴在地上,原本正哼尔嗨哟地喊疼,听到女子的声音立刻精神了,抬头就往桌上看。待看见茶香袅袅之中有端丽娇艳的少女临桌而坐,眉如墨画,肤如凝雪,登时就呆了。

“美……美人,好一个美人,绝色!绝对是绝色!”

口水横流的样子十分猥琐。

蒋三郎一脚踢在他屁股上,“闭上你的狗眼,再敢不敬我狠狠收拾你!”

夷则再次挡在姜照跟前,不让那青年再看,“我家姑娘问你话呢,老实回答!”

“哎,哎,我当然回答。”肥胖青年太胖了,蒋三郎一脚下去没踢出怎么着,他一骨碌爬了起来,站在茶桌前把夷则又仔细打量一番,啧啧摇头,显然是不满意。

他个头高,越过夷则肩膀继续看姜照,清清嗓子笑嘻嘻地说:“小姐有礼了。在下的确是姓赵,不知小姐贵姓芳名?我们认识认识如何?”

态度十分无礼。

蒋三郎和夷则立刻就要发作,姜照摆摆手阻止了他们,并且让夷则站到一边去。

“姓赵,京城里来的?不知是京里哪一家?”

没了夷则阻挡,青年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往姜照面上身上瞟,但姜照并不生气,反而笑着与他说话。

“哈哈,这位小姐颇为识趣!”肥胖青年大声赞叹,挺了挺胸脯,朗声道,“不瞒小姐说,在下乃是京城国子监赵主簿家中嫡子,年方二十五,青春年少风华正好,家中尚无主内正妻,不知小姐可否……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姜照眼光微冷,打断他的喋喋不休,“原来是国子监主簿赵家的人。”

“正是。”青年很是得意,“小姐还没告诉我贵姓芳名呐。”

姜照笑笑,“你家中行二吧?”

“咦,小姐怎知?”

“你说没有正妻,并非尚未婚配,而是老婆死了,且先后死了两个对不对?”

“啧……小姐你……”青年非常吃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