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七章(1/2)

从沈长宁那儿出来,余晚抿着唇,面色肃然,没有丁点表情。

直直走了几步,余晚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。走廊上灯影细碎,入目皆是奢华,可余晚好像什么都分不清了。停住身形,她一时有些恍惚。

耳边仍是那些不断拒绝的话,让人沮丧,让人灰心丧气。还有刚才,沈长宁那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。

余晚跟在沈长宁身边很久,从来没有被这样审视过。

这样机密的事,被人直接从源头掐断,要么对方神通广大,能够只手遮天,还有可能,有人泄密。

这儿除了沈长宁,就剩下余晚。

余晚知道自己被怀疑了。

她来香港前,见到的,只有季迦叶。

那人在机场送过她,和她做了亲密的事,更是知道她的去向。

而这个男人,也是让人畏惧的。

余晚的心复又低低沉下来。

空调的凉意钻进骨子里,她将手机攥得更紧一些。忽的,手机响了响,余晚眨了眨眼,垂眸——

是余波。

余晚好多天没着家,余波这会儿在网上找她:“姐,还在出差?”

“嗯。”余晚看着手机,还是面无表情。

余波一直没回复,好几分钟之后,他才说:“姐,我今天遇到你那个同事了。”

余晚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同事,又是什么事,很快,余波发过来提醒她:“姓顾的那位。”

余晚想起来了。

上回她在季迦叶那儿过夜,就是骗余波自己在顾菁菁那儿,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破了。他们姐弟这么多年,很少有隔阂……沉默片刻,余晚如实说:“我那天在别人那儿。”

“谁?”余波追问。

这个字问得简简单单,余晚看在眼里,却像是有千斤重,还有些涩涩酸楚。过了好久,她才回:“你不认识。”又怕余波多问,连忙说:“等我回来再解释。”

“好。”

她这个弟弟,总是无条件信任她。

握着手机,余晚还是站在走廊那儿。

翻开通讯录,一个一个往下。那人电话她一直没有存,却总是能记得。但凡是季迦叶的东西,总像是带着他的气息。

怔怔看了看,余晚终又将屏幕关掉。

……

因为事态紧急,余晚和沈长宁在香港不过停了一天,就马不停蹄赶回去。

余晚在前台checkout完,推着行李面无表情往外走,有人经过她,忽然折回来,讶异道:“你要走了?”

余晚一顿,偏头,还是那个年轻的小提琴手。

他大约是要去练琴,手里还提着专属的小提琴盒。上面有用碎钻拼成的——这人的英文名。

余晚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这么突然……”那人挠挠头,说,“我有一份谢礼给你。”

“谢礼?”余晚不明所以。

“谢谢你帮我挑领带啊。”他微笑着指指自己胸口的领带。昨天挑的,他今天已经戴上,休闲的款式,很衬他。说着,这人又将另一只手提的东西递到余晚面前。

余晚望过去——

元朗老婆饼。

这……余晚微怔。

那人赧然解释道:“本来想请小姐您吃饭的,现在只能这么冒昧。”这是他买了准备自己吃的,如今唐突送给余晚,显得尴尬又透着些可爱。

看着这样一份突如其来的礼物,余晚绷了许久的脸,终于忍不住轻轻一笑。她认真的说:“谢谢你。”

“不客气。”小提琴手也微笑,又说,“再见。”

“再见。”

余晚颔首,抿着唇,敛起稍纵即逝的笑意,复又面无表情的往外面去。

沈长宁已经在车里,余晚坐上副驾,转头喊他:“沈总。”

沈长宁仍只望着旁处,不说话。

从昨天知道的消息起,他就一直默然,并不理会余晚。——他在给余晚施压。

转回前面,余晚面色还是有些白。

她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,从骨子里涌起来的,只是深深的无力感。这种无力感,叫人真无能为力。

余晚转头,望向窗外。

外面是明晃晃的太阳,车一路疾驰,隐约还能看到维港的蔚蓝海面,波光粼粼。

重新翻到那个人的号码,余晚看了不知多久,再度沉默的收起来。

她坐在那儿,耷拉着脑袋。

瘦削的肩膀便更加瘦了。

身后,好像还曾有人紧紧拥着她,贴着她的耳边,对她说,等你回来。

可余晚忽然有些害怕回去了。

……

沈家的司机在机场接到他们,连余晚一并去了沈家别墅。

“小晚。”见到她,沈世康面容依旧和煦,看不出丁点异样。

想到这次失败的香港之行,余晚心里还是沉甸甸的,像是被什么压抑着,让她自责,又喘不过气。

勉强扯出笑意,余晚说:“沈董。”

沈世康拍拍她的肩膀,示意沈长宁上楼。

楼上书房里,沈世康首先问沈长宁:“给余晚施压了么?”

沈长宁说:“当然。”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,他就在不停给余晚施压。

“那怎么会……”沈世康困惑。

按照他的打算,给余晚施压之后,她应该会去找幕后那个人。

可直到现在,背后那个人仍然没有半点松动的痕迹!

沈世康已经亲自给各家打过电话,但得到的答复和余晚一模一样,就是不会合作,不停被拒绝。

对方来头是真的不小,而且开出的条件定然非常丰厚,才能够让这么多投资商都齐齐封口。

走到这一步,那人就是要将他们逼得无路可走呢。

紧蹙着眉,沈世康忽而叹气,他说:“长宁,不管背后那个人是不是季迦叶,这事和余晚已经彻底没了干系。”

沈世康设香港这个局,本来想打算利用余晚来试探和牵制季迦叶。可是,现在这一切告诉他,余晚根本没有用。

要么,背后的人不是季迦叶;

要么,季迦叶对余晚,根本就不在乎。

如此一来,余晚便彻彻底底没有了利用价值,此后的事再和她无关。

沈世康亦再无法打余晚的主意,反倒将余晚从这桩收购案里面摘了出去。对余晚而言,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。

但对沈世康,绝对是个灾难,他走错了一步棋,不得不被迫直视并迎接这场恶意收购。

这场仗艰难呐!

背后那人在宁海只断了他们的一条路,如今在香港变得愈加疯狂,凶悍,而且,对方也同样没有退路。

再这样拖下去,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……沈世康叹了一声,对沈长宁说:“你准备准备,和温夏结婚。”

温家是凌睿的第二大股东,和温家联姻,可以避免大额股票被收购,而且温家也是本地的名门望族,沈世康早就想促成这门亲事,偏偏沈长宁不愿意。

这会儿一听到温夏的名字,沈长宁眉头拧起来,他拒绝:“不行!温夏那性格我可受不了!”

“那就让平潮去。”沈世康淡淡威胁他。

沈家两个儿子互相不对付,沈长宁不想被赶下去,只能屈从。

……

客厅很大,余晚独自坐在沙发上,低头,看着手机。

翻来覆去的看。

沈长宁下楼,余晚起身迎过去,“沈总。”

沈长宁双手插袋,不耐烦的说:“你尽快替我准备给温夏的东西。”

“温夏,温小姐?”余晚确认一遍。

“嗯。”沈长宁还是不耐烦,随便摆摆手,让余晚赶紧去办。今天就是温夏的生日,温家老爷子替她办晚宴,他得硬着头皮去见她。

余晚说:“好的。”

沈家的司机送余晚去挑选礼物。

车沿着山道往下开,密密的枝叶遮出遍地阴凉。这样一条路,余晚曾经用脚有过的……余晚怔了怔,偏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