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嬷嬷一番话疾言厉色,将秋明祖孙两个说得脸上皆有骇然之态,无奈嘴巴被堵着,想分辩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黄鹤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秋明和她奶奶身上,冷不防一奋力挣扎出来,脱出婆子的钳制,蹭蹭几下快速膝行到姜照跟前。因说不出话,就把脑袋往地上撞,撞得砰砰作响,泪眼模糊地恳求原谅。

“你是想说,自己和井里投放药物的事情无关,想让我网开一面?”姜照问。

黄鹤拼命点头,然后继续叩头。

“可你这次投毒却做得实实在在。”姜照转目看了看躺在洪九娘怀里熟睡的孩子,“这回的苦主是洪娘子,你若想求活命,跟她求情试试。”

黄鹤连忙跪到洪九娘身边,改为向她砰砰磕头。

洪九娘看向黄鹤的目光里全是愤恨,任凭黄鹤磕出血来也未曾减轻半分。直到黄鹤磕了一连十几个头,人都磕得摇摇晃晃了,洪九娘才问姜照:“四小姐,这个奴才可是府里的体面人,或者,她家里祖上对侯府有功有恩?”

杜嬷嬷替姜照答了:“自然没有。”

洪九娘把怀里的儿子抱得更紧些,扬起下巴冷冷看向别处,再不管叩头的黄鹤,“如果投了毒之后磕几个头就能抵罪,我以后也要试试这好玩的勾当。”

黄鹤闻言就知求恳无望,惊得魂飞,又蹭上去泪眼汪汪地瞅着洪九娘,几乎把身子贴上她的腿。洪九娘眼角余光扫到,只冷冷笑了一声,伸出莲足一用力,登时把黄鹤踢到一边去了。

杜嬷嬷和姜照对视一眼,杜嬷嬷挥挥手,让婆子把黄鹤拉扯出去。黄鹤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,临出门时还狠狠盯着洪九娘,满眼都是恨意。那是非常明显的,做鬼也不会放过谁的眼神。

洪九娘对此嗤之以鼻,待黄鹤被拖走,呜咽声也听不见了,才转回脸来对姜照说:“四小姐别怪我心狠,孩子就是我的命,要害我孩子的恶人绝对不能任由其再活着,我不能让孩子时时处在危险中。”

姜照点点头,“这本就是我该给你的交待,从她犯错那刻起已不是侯府的人了,娘子随意处置即可。”

黄鹤被拖走震动了秋明,她不停地掉眼泪,殷殷望着姜照。

姜照看了看洪九娘。洪九娘依旧冷冷的脸色,带着恨意,姜照便朝杜嬷嬷摇了摇头。

同样的,秋明祖孙两个也被拖出去了。

当着洪九娘的面,杜嬷嬷问:“姑娘,还有六个与秋明等走动频繁,有参与进去的人,您看除籍可好?”

“好。”

杜嬷嬷便带人退下,去给老太太那边交待。

她们刚一出门,洪九娘便站起来,把怀里的儿子放到床上去睡,十分细心地给孩子盖好薄被,一边动作一边对姜照说:“四小姐,侯府里面又是放火又是投毒的,原来也没比外面安全多少。我不过才住进来不久,已经觉得害怕了。”

姜照淡淡笑了笑,“不论是放火还是投毒,都是北宅那边暗中操纵的,侯府本是宁静之所,但被那边插手进来也蒙了灰尘。可想而知,北宅自己府里的日子只会比这里更让人害怕。”

洪九娘把孩子安顿好,转身回来静默了一会,最终脸色暗淡下去,道:“四姑娘,我没有嫌弃这里想走的意思。”

“我知道。便是有,你也走不得。”

洪九娘点头:“明白。我是你们牵制姜侍郎的人质。反正我母子二人无牵无挂,在哪里都是一样,侯府里吃得好穿得好,我没什么不满意的。”

“这次事,一来是贺氏对我们的积怨,二来是北宅想除你后快,罪人已经处置了,北宅贺氏那里暂时不能动,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么?”

洪九娘想了想,“没有。”

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,忙补充了一点,“我的儿子喜欢猫狗鸟雀之类的小动物,这次小猫间接救了他一命,兴许是他往日善待它们的报答。四小姐要是方便,能否多送一些给他玩?不用名贵品种,小孩子只稀罕动物,不在意贵贱的。”

姜照自然答应。

第二日,杜嬷嬷就叫人从庄子上弄了几只猫狗进来,全养在红芍轩的院子里。给红芍轩送饭的小丫鬟说,洪九娘母子用饭都把人打发走,自己关起门来在屋里吃,有次她无意中隔着窗纱看见,饭送进去半日了母子俩还没吃,倒是洪九娘捡了吃食正在喂猫。

杜嬷嬷道:“早就知道她要猫狗不是为了哄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