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新叶握着那十几封信,憋着气,脸涨得发红,由红变紫,全身的血冲上了脑袋,不假思索地问:“你这时候拿出这个来,啥意思?”

2B青年摇着头:“没啥意思,高韧这人吧……其实,他也不容易。”

“我容易吗?”张新叶双眼泛着血丝,“这时候跑来找存在感了?他早干嘛去了,我知道规定要求条例,别和我提那些,我和麻团两个人也能生活,用不着他这样高风亮节的,怎么着,他说走就走,想来就来,他是很伟大,他是好样的,但对麻团,他公平过没有?他是高山上的一颗松,我和麻团也不是野地里任人踩的草,我不管他有多委屈,以前的事,不想提了。”

2B青年叹了口气,转过身仰起头:“张新叶,你也是做过那些事的,我来不是说情,你给个实话我,你要是真心不跟他和好,我还是那句话,我愿意,当个现成爹也不错,麻团那小模样真招人疼……”

张新叶飞起一脚,将2B青年踹到在地:“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。别说我不同意,就麻团?你还惦记着呢,我跟你说,麻团日后能怎样我管不了,他长大了想跟着你混我不反对,你离他远点。”

2B青年弱不禁风的扶腰躺在雪里,嘴唇发青,眼神幽怨:“尼玛,腰是能踢的么,我这老腰……”

张新叶:“!!!”

2B青年轻哼一声,好容易爬起来,揉着腰不怀好意地瞟着张新叶:“下面的不知道上面的苦啊,又出工又出力,伺候不好还得被人踹下床去,躺下面多好啊,享受了还可以骂娘,不舒服了再骂两句,看不顺眼了来句啥哟拉拉,我容易么,你就踹我……”

张新叶越听对方越说的不像话,脸烧了起来,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,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。

他手指发抖地指着2B青年:“就你这怂样,还上面?万年被压得货。”

“你本事,你有种,也没见你在上面啊!你要在上面,麻团怎么来的。”

2B青年站起了身,拍着身上的雪:“得了,念念叨叨地不就是要个说法是吗?这说法给你了。你心里不舒坦,你恨他,如今告诉你了就是这么回事。人家现在躺在病床上,你若真恨他,现在就带着麻团走,我给你善后!我保证他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,我保证他们家老爷子也不会去找你麻烦。你想怎么办,给个话,我办事你放心。”

张新叶顺手撕掉信封,硬直的牛皮纸划着他粗糙的手指,感觉到一阵阵抽痛。嘴里也闲着:“就你办事?坑死人。”

2B青年嘿嘿笑着:“能力不够嘛,不过嘛……实话和你说,他右手两根手指神经坏死,左腿跟腱断裂,以后估计也没办法做重体力活,要是我,我也懒得理会他,废人一个。以他的个性,醒过来报告就会交上去。而且这不是工伤,见义勇为顶多捞一大奖旗,有屁用。他发达的时候跟了别人,现在落魄了,还落一残疾凭啥跟着他吃苦啊,退一万步脸长得帅能当饭吃,老大的年纪了,还能改行去当明星啊!切,长得也没小爷帅么!特么的,你千万别心软!”

张新叶蹲在花园里,看着地面厚厚的积雪,手指颤抖地掏出香烟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这事我想想。”

2B青年只是淡淡笑笑,无视了站在走廊上临窗俯视他们的赵正,冲着高老先生挥挥手,“新叶啊,你说咱们这类人图个啥,回家了有口热饭,有床暖被窝就成,得了奖章一样不能显摆,回家里还被媳妇儿埋怨,能干咱们这行的那个不是心硬,多情的都是找死的……小爷走了,家里被窝里有人等着呢。”

张新叶一个人蹲在雪地里,像只喷火龙,不住的吸着烟,他承认自己有那么点感动,但现实不是光靠感动就能吃饭的。

他只想养大麻团,和麻团过快快乐乐的日子,其他的真没多想。高韧怎么想的,他不管,这人太自私,对旁人绝情,对自己也狠毒。无毒不丈夫,从其他方面说,他佩服高韧,但他没办法接受那人。

都不容易,何苦让人生这么凄惨?

后背上传来暖意,麻团爬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:“爸爸……老叔叔醒了。”

“麻团,你想和老叔叔一起生活吗?”

麻团的手臂直直的,似乎僵硬了一下,“爸爸,我听不懂。”

张新叶苦笑着,这么简单明了的话,连个小孩子都支支吾吾起来,他这个父亲还是做的太失职。

“走吧,去看看你老叔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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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冬过后便是春暖花开,炎炎夏日紧赶着扫了过来,八月中旬,高韧出院了,仍旧拎着他简单的行李来了张家茶园。

张新叶这大半年里也时不时带着麻团去W市看望高韧,他不是那雪山上的白莲花,人家也是父亲,还助人为乐呢。